James Reynolds typhoonhunter and volcano videographer

風暴之眼

2015年9月28日晚，超強颱風杜娟襲擊台灣東北部，該地區大多數人都在家中躲避狂風大雨。這並不是一個適合外出的夜晚，但居住在香港紅磡的詹姆斯·雷諾茲卻在蘇澳鎮海岸附近火車站旁的一個凹室裡，拍攝了碎片飛馳而過的情景。

雷諾茲的朋友馬克·托馬斯就在他身後，留意著額外的危險，他注意到金屬屋頂板猛烈地撞到外面的混凝土上，火花四濺。狂風呼嘯，樹枝被捲走，暴雨猛烈，白茫茫一片，能見度低於四公尺。

「杜鵑在我拍攝過的最強颱風中名列前茅，」雷諾茲後來告訴我，這句話的意思是，年僅 32 歲的他已經是「追逐」和拍攝颱風的老手了。雖然追逐風暴在美國並不罕見，但雷諾茲是體驗颱風（相當於太平洋颶風或氣旋）的先驅，他與杜胡安一起完成了第 51 次追逐。

在十年的颱風追逐中，雷諾茲將最初的愛好變成了一項業務，如今出現在全球新聞報道中，並為從狂野天氣紀錄片到怪異災難電影等製作的許可鏡頭 鯊魚旋風。不滿足於前往大多數人都希望避免的風暴— — 包括兩年前在菲律賓造成7300 多人死亡的海燕— — 他又將火山加入到他的專長中，當熾熱的火山灰雲從山坡上沖向他時，他飛去拍攝，或者顫抖的熔岩穹頂威脅著要瓦解和消滅周圍的環境，包括雷諾茲以及值得信賴的相機、三腳架等。

著迷於地球上最強的風

雷諾茲在英格蘭南部的格洛斯特郡長大，儘管他記得自己喜歡秋天的暴風雨，並且「躺在床上聽著風雨聲。這是一種非常令人欣慰的感覺。”

他的父親是一名航空公司飛行員，一家人充分享受廉價機票的福利，包括前往澳洲並在亞洲中途停留。「我被這個世界所吸引，」雷諾茲說。在他十幾歲的時候，他開始了本來應該是的環球旅行，但大部分時間都在東南亞——泰國、越南和柬埔寨度過，騎著摩托車，在海灘上享受便宜的啤酒。

隨後，作為返回亞洲的“門票”，雷諾茲在蘇格蘭愛丁堡大學學習漢語。課程包括在上海學習一年，以及在台灣學習的時間。「七月和八月我在台灣，那裡遭受了兩次非常強烈的颱風的襲擊，」雷諾茲回憶道。「這是我第一次體驗極端天氣，我的期望完全落空了。我預計會有瘋狂的狂風，但台北有很強的外圍帶，我得到了關於颱風的想法，包括當你靠近中心時，風的強度呈指數級增加。我很著迷，包括進入風暴中心，看看它是什麼樣的，體驗地球上最強的風。”

畢業後，雷諾茲前往上海，在一家電視製作公司找到了工作。他發現這是一份有趣的工作——幫助製作紀錄片和新聞報道，同時了解製作過程。雷諾茲的第一次單獨追逐是在2006年9月，當時他只配備了一個基本的殘障人士，從上海前往越南海岸的峴港附近。「費用相當昂貴，我很擔心這次旅行的費用，」他說。「但這似乎是正確的做法——它不尋常且有趣。我跌跌撞撞地進去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根據聯合颱風警報中心的信息，假設風暴會降臨到我身上。我去了一家酒店，等待著，我爸爸發短信更新了情況。”

這家旅館是小鎮上最高的建築之一，雷諾茲走到有頂棚的屋頂上觀看颱風襲來。他發現風吹過，大雨傾盆，窗戶搖晃，陣風猛烈，這真是太棒了。被風暴南眼牆夾住。而一些遊客則對雷諾茲近乎辱罵，大喊：“你在屋頂上做什麼？”當他離開時，酒店工作人員給了他一份禮物，並感謝他向他們通報了他們低估的颱風的最新情況。

颱風「Xangsane」在越南造成大面積洪水，造成 71 人死亡。雷諾茲對所造成的破壞感到非常震驚，尤其是風暴潮將沙子傾倒在主要沿海高速公路上。他走過及膝深的洪水，拍攝了一排倒塌的海濱建築，以及一座倒在某人房屋上的大型無線電塔。

不久之後，一家正在製作颱風紀錄片的德國公司要求使用其中的一些鏡頭。他們支付了 250 英鎊，儘管雷諾茲意識到可以透過一種方式將他的愛好貨幣化，但他認為這只是一次性的。

雷諾茲說，明年，也就是 2007 年，「我陷入了真正的風暴，有些事情讓我大吃一驚。我意識到記錄這些東西真的很有趣而且很重要。”其中一場風暴是八月中旬襲擊台灣中部的颱風「聖帕」。儘管雷諾茲經歷了最強大的眼牆風，但他印象最深刻的是看到巨大的水徑流，特別是在峽谷腳下，那裡原本平靜的河流變成了洶湧的棕色激流。

第二年春天，他接受了探索頻道的《憤怒星球》系列節目有關 Sepat 的採訪。採訪是在台灣，巧合的是因為颱風而耽擱了。雷諾茲用他的手持攝影機進行了拍攝，將這段影片評為“可怕”，並決定，“我必須買一台像樣的相機才能做到這一點。”他買了一台基本的攝影機，給自己起了個「颱風獵人」的綽號，並建立了一個 YouTube 頻道。當時，他覺得西方沒有人真正關心颱風，媒體也不關注颱風。但他授權了更多紀錄片的鏡頭，2009 年，在他加入 Twitter 的刺激下，新聞機構開始敲門，他出現在天氣頻道和 CNN 的片段中。

2009 年初，雷諾茲與妻子 Yoki 搬到了香港。Yoki 是一位在日本長大的中國女性，他們是在語言課程中認識的。他開始努力行銷他的鏡頭。 Yoki 最初對自己能否以追逐颱風為生表示懷疑，但現在他意識到自己是一個罕見的能把自己喜歡的事情作為工作的人，並且相信自己知道如何保護自己。那麼，她是不是也熱衷於體驗颱風呢？「我對追逐風暴或火山沒有興趣，」約基說。 “我更喜歡參觀他在陽光燦爛時去的地方。”

但雷諾茲確實在他的冒險中找到了一個經常合作的伙伴——英國人馬克·托馬斯(Mark Thomas)，一位來自台北的商人，他同樣對自然現象著迷，熱愛旅行。他們在菲律賓的馬榮火山相識，相處得很好，並發現了共同的興趣。 “詹姆斯和我的一個奇怪的事情是，我們的危險/安全意識水平幾乎完全相同，”托馬斯說[或“托馬斯在 Facebook 上回答問題時寫道”]，並補充道，“追逐只是 20%關於“ phoon」或「cano」。大多數情況下，我們只是開懷大笑並分享很多啤酒。”

雖然雷諾茲在颱風期間尋找安全的地方——「這基本上意味著大量的混凝土」——但他敏銳地意識到它們是危險的，並且長期以來一直致力於做好目睹災難的心理準備。即便如此，當他拍攝到一名男子被掃地而死的畫面時，他還是感到震驚。這起事件更加令人震驚，因為當時天氣晴朗，雷諾茲拍攝了附近風暴產生的巨大波浪，當時它們衝擊著日本琉球群島之一崎嶇的岬角。一名漁夫走進畫面，輕快地走下陡峭的小路，放下釣具，幾秒鐘後就被海浪淹沒了，雷諾茲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向附近沒有機會提供幫助的人大喊大叫。

第二年，雷諾茲拍攝了海浪沖過台灣港口的情景。看到一名漁夫驚慌失措地從船上跳下來，然後在海浪中掙扎，他向前跑——相機仍在滾動——並將他拉到安全的地方。「他需要幫助，」雷諾茲說。「我的座右銘是：如果你做我所做的事情，你就需要對你拍攝的社群產生正面的影響。他們今天過得很糟糕，如果你能幫忙——那就太好了。”

儘管如此，像雷諾茲這樣的風暴追逐者可能會面臨批評，特別是因為他們前往的地方可能會因他們喜歡的風暴而面臨死亡和破壞。

菲律賓南部颱風海燕：可怕、難以想像

在菲律賓南部攔截颱風“海燕”並造成7300多人死亡後，雷諾茲想知道：“我是進去的食屍鬼嗎？”

但後來回到受災最嚴重的塔克洛班鎮時，他和馬克·托馬斯受到了歡迎。飯店掛起了橫幅：「歡迎來到颱風隊」。

他們發現人們讚賞他們的努力，覺得他們很好地拍攝了這場風暴，並且很快就發布了鏡頭。一位醫生說：“謝謝你們，夥計們。”我們知道情況很糟糕，但直到看到這段視頻，我們才真正意識到這是多麼災難性的事情。”

2013 年 11 月初，雷諾茲離開香港時，颱風海燕的威力就已顯現。他和托馬斯以及美國風暴追逐者喬什·莫格曼 (Josh Morgerman) 首先預訂了一家位於海岸線的酒店。但查了一下網路上的信息，他們意識到這可能不安全。「我們看到了現代衛星時代前所未見的圖像，」雷諾茲說。「預計風速將達到 170 節，真是太瘋狂了。推特上的氣象學家紛紛表示，這是有史以來最強烈的風暴之一。”

三人警告包括酒店工作人員在內的人們即將發生的危險，並在內陸至少兩個街區處發現了另一家酒店，海拔可能有五公尺。海燕即將來臨，他們在那裡過夜，但即使 11 月 8 日黎明，風仍然微風徐徐。然後，突然，海岩的核心就到了。雷諾茲在陽台上拍攝了風雨襲擊鄰近屋頂的情景；很快水就從飯店的樓梯間傾瀉而下。情況變得可怕、難以想像，周圍被棕色的水淹沒，水深及膝，而且還在不斷上漲。飯店的底層從避難所變成了潛在的死亡陷阱，有些人試圖逃離房間，有些人從外面抵達。三名風暴追逐者成為臨時救援人員，將一名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抬上一段樓梯，涉過齊腰深的水中，引導其他人到達安全地帶，其中包括兩名躺在床墊上的人，就像漂浮的擔架一樣。

雷諾茲盡其所能地拍攝，幫助人們，警告托馬斯小心臟水中的碎片。但看不見的金屬抓住了托馬斯，穿透了他的腳踝，在他的小腿上撕開了一道口子。突然，他成為了風暴的受害者之一。

颱風的襲擊在上午晚些時候結束，雷諾茲看到了風暴潮造成的破壞，並立即知道一場特大災難正在發生。他拍攝了街道上滿是廢墟的房屋、人們在廢墟中發現屍體、一名男子在一家變成熊熊大火的商店裡扔一碗水的鏡頭。

幸運的是，菲律賓軍隊在酒店附近設立了一個指揮所，他們乘坐直升機撤離，然後從塔克洛班乘飛機撤離。托馬斯的主要傷口已經開始腐爛，他接受了治療。「醫生說，如果再有 24 小時沒有醫療護理，他就會失去腿，」雷諾茲說。

雷諾茲對他所看到和拍攝的東西感到有些超然。情感上的影響是後來發生的，尤其是在後來的一次訪問中，當他去墓地時，看到了孩子們和毛絨玩具熊的照片。「萬人坑是最糟糕的，」他說。

除了為新聞機構報導海燕、授權拍攝片段以及在紀錄片中講述他的故事外，雷諾茲還向50 多個慈善機構和其他組織提供了海燕的拍攝片段，希望它能夠在類似風暴威脅時向人們發出預警。他在海燕和其他颱風中拍攝的照片對於我代表世界氣象組織颱風委員會為香港天文台製作的一部有關颱風災害的短片至關重要。

火山爆發之後

對雷諾茲來說，拍攝火山是追逐風暴的合理延伸。「這麼多令人驚嘆的火山近在咫尺，不去追尋它們似乎很愚蠢，」他說。「我對火山的興趣不亞於颱風，而且火山完全噴發的情況相當罕見。不過，它們比颱風更可怕，出問題的機會也更多。”

2010 年 10 月，他前往中爪哇，那裡的默拉皮火山（火山）多次噴發，造成 300 多人死亡。他從山頂火山口噴射出蒸汽和火山灰，附近的城市和村莊也被火山灰覆蓋。當時喀拉喀託也很“流行”，雷諾茲花了一天時間在那裡旅行。他在大約 1.5 公里外的海灘上紮營，拍攝了一些他迄今為止最好的火山鏡頭，火山灰和熔岩炸彈從火山口爆炸，白天呈灰色，晚上發出紅色光芒。

兩個月前，雷諾茲和托馬斯去了蘇門答臘島錫納朋火山，當時錫納朋火山自1600 年以來首次噴發。「我們在那裡待了大約五天，什麼也沒看到，」他回憶道。 “但四年後，它真的開始加速發展，我們確切地知道在哪裡設立，住在哪家酒店。”

去年 1 月 21 日，雷諾茲拍攝了巨大的火山灰羽流沖上天空，火山碎屑流沿著火山斜坡衝下的情景。火山碎屑流就像火山灰和岩石的雪崩，溫度高達 700°C，對沿途的所有人來說都是致命的。 1980年聖山火山爆發罹難者包括一名距離火山口13公里的攝影師；就在雷諾茲在錫納朋火山拍攝完電影 11 天后，至少有 16 人因火山爆發而喪生，其中包括一名電視記者。

雷諾茲和湯瑪斯選擇了有利位置，部分原因是他們可以看到當地人仍在附近耕作，而且他們和火山之間有幾個峽谷。即便如此，還是下了一場輕柔的火山灰雨，用長焦鏡頭拍攝的照片顯示，暗褐色的泡沫從荒蕪的山坡上洶湧而下，在畫面中若隱若現，看起來幾乎只有一臂距離。「有一兩次我的心跳加速，」雷諾茲說。「你看到這樣的力量，就會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這是一座令人驚嘆的火山。”

雖然雷諾茲曾拍攝過火山學家沿著繩索下降進入活躍火山口的場景，但他說：“我對自己做特技不感興趣；我想嘗試一下。”我對拍攝感興趣。”即便如此，他還是常常冒險到很多人可能不敢涉足的地方。就像印尼東部一座八公里寬的火山島帕魯韋島一樣。 2012年11月，火山上的196人被疏散到附近的弗洛勒斯島。火山口開始形成熔岩圓頂，火山經常噴出火山灰，隔年 2 月 3 日，火山噴發將火山灰噴射到 14 公里高的天空，形成一股火山灰羽流，最終到達澳洲西部。幾天后，雷諾茲和湯瑪斯到達了。

當時正值雨季，傾盆大雨和薄霧，這對勇敢的二人組在帕盧韋度過的 48 小時中只有兩個小時看到了火山。雖然火山大部分時間都在人們的視線之外，但人們從未忘記它。「每 15 分鐘就會發生一次地震，整座山都在搖晃，」雷諾茲說。他們有一個導遊，他告訴托馬斯整個島的70%都在熔岩室裡。

雷諾茲想拍攝流入大海的火山碎屑流，儘管他失敗了，但他拍攝了獨特的鏡頭。就在他們要離開之前，托馬斯在陡峭的斜坡上進行了最後一次慢跑，其他人緊隨其後，雲層散去，他們越過峽谷，看到了憤怒而活躍的熔岩穹頂。這是一個大約 100 公尺高的巨大隆起，熔化的岩漿在內部向上推動，只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熱岩殼，有時會分開，露出熾熱的紅色核心。雷諾茲拍攝了不穩定、顫抖的陡峭山坡，山坡上冒著熱氣，彷彿有火在燃燒。岩石墜落時有發生，巨石彈跳並滑下山坡。

「我認為這是我去過的最瘋狂的地方 - 看著碎片斷裂，」雷諾茲說。「總是有發生爆炸的可能，山在搖晃。那裡就像侏羅紀公園一樣。”

即使對於勇敢的雷諾茲來說，帕盧韋也是極端的。當被問及是否會重返電影時，他回答道：“我可能再也不會靠近帕魯韋那樣的圓頂了——那太可怕了。”

未切割的地球電視 – 詹姆斯的股票錄影

為《南華早報》雜誌撰寫。